新闻公报

 

 

政务司司长香港医学专科学院午餐会演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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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为政务司司长陈方安生今日(星期五)在香港医学专科学院首次院士午餐会的演辞全文:

廿一世纪医疗界的挑战与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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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各位嘉宾:

  今天能够出席贵学院首次举办的院士午餐会,并向各位致辞,深感荣幸。在这个医疗界精英云集的场合,即使有人感到不适,大家也不用担心,因为座上不乏杏林圣手。

  我家与医疗界可谓渊源深厚,叔父方心让、舍弟庆生和津生、小叔陈棣光及数位表亲都是医生;不过,我想向大家说,在我看来,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祝福,因为,他们可完全照顾到我医疗上的需要。

  还有,我跟你们的副主席梁医生也颇为稔熟。梁医生是立法会内务委员会的主席,我们差不多每个星期一都在会上碰头。我最近一次身体不适,也是多亏梁医生的专业诊断,才发觉自己原来不是一些人所想像的「无敌女金刚」。

  健康可说是每个人的切身问题。我们很多时都会问自己,或是开玩笑地问朋友:「如果由你选择,你宁愿要财富还是健康?」

  希望两者兼得,是人之常情。不过,如果只能两者选其一,相信「健康」会是必然的选择,谁不希望身体健康呢?可是,在目前的经济和社会气候下,不论是在香港、美国、澳洲、英国,或是其他地方,医疗费用都十分高昂。

  且让我举例说明这点:五年前,我们的公共医疗开支是170亿元,预计今年会超过300亿元,增幅达七成半。医疗开支几乎占香港特区政府经常开支总额的六分之一,这个数字还未包括基本工程项目的开支。如果把兴建新医院、新诊疗所,以及购买新设备的费用也计算在内,我们的医疗开支恐怕还要增加数十亿元。

  至于大多数市民在目前的医疗制度下所享有的住院福利又如何?市民住院每天只须缴付68元,但政府为他们每人所承担的平均成本却是每天高达约

3,000元。换言之,政府或纳税人须补贴超过成本的97%,而其中还有三分之一的病人可获豁免缴费。

  在这种情况下,无怪乎大家对改革医疗制度都有点抗拒。市民现时几乎不用花费分文,便可享有高质素的医疗服务,试问谁会愿意改变现状?

  不过,与「政府忠告市民:吸烟危害健康」同一道理,我现在要忠告大家:「我们认为不可以维持现状」。

  基于过去多年的持续经济增长,政府可以为市民提供一系列的社会服务,来满足他们对于服务的质和量不断上升的需求。医疗开支在过去十年每年平均增长,以实质计算,达到百分之七,增长速度远远超过其他各项开支。但随我们的经济日趋成熟,以及在亚洲金融风暴影响下经济增长放缓,政府必须严格控制公共开支,以遵守基本法订立的方针。换言之,与其他社会服务一样,公共医疗开支每年百分之七的增长率已成过去。根据预测,即使只是维持现有的医疗服务质素,让病人继续享有目前的医疗服务,本港的医疗开支也会在17年后上升至超过政府经常开支五分之一的水平。假如我们坐视不理,医疗开支的负担终会导致政府没有资源提供其他主要社会服务,或让服务质素日益恶化。面前选择实在困难。

  我相信你会同意情况根本不容许我们对这个问题坐视不理。拖延改革只会加剧对社会和政府构成的不良影响。有见及此,我们委托了哈佛大学的专家小组为本港的医疗融资及服务提供作出全面的检讨。

  我很高兴知道医疗界已经有人声援改革。贵学院的副主席最近曾撰文指出:「医疗政策是基本的社会问题,但半个世纪以来都不曾讨论,更遑论改革。今时今日,医疗改革已是刻不容缓。」这番话说得中肯极了。

  我们希望怎样改革医疗制度呢?哈佛大学专家小组在顾问研究报告中提出了多项改革建议,供我们讨论。虽然报告发表至今才短短三个星期,但已引发不少讨论。我们希望大家继续积极讨论这些建议,更希望推行改革,为香港在廿一世纪订立一套持久的医疗制度。

  自四月十二日发表顾问报告以来,生福利局局长、她的同事以及哈佛大学专家小组共参与超过二十次简报会,接受传媒的访问或在其节目上解释报告的内容。此外,他们亦出席了超过十一次研讨会或讲座,就这重要课题跟不少医生、医疗服务专家、福利团体、病人组织、学术界人士和社会领袖等交换意见。

  至今,各界对于专家小组的建议,可说是意见纷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大家都认为有需要进行改革。不过,所提出的观点和批评,大多集中在医疗融资的问题上,似乎忽略了同样重要的医疗体制及架构改革的问题;其实,这方面的改革是同样重要的。

  今天,我希望集中探讨在未来数月需要解决的几个基本问题:

  我刚才提及开支问题,本港人口不断老化,加上年长人士较多出现长期病患,他们对住院和相关服务的需求日趋殷切,导致健康护理方面的开支愈加庞大。到了二零一六年,本港65岁以上的人口估计会超过100万,差不多是一九九七年数字的两倍。此外,年长住院病人占用病床的日数,也较一般病人的住院日数多出一倍,甚至高达17天。由于年长病人留院的日数较长,再加上其他因素,令照顾这类住院病人的成本,较一般病人高出三至四倍。

  另一方面,我想谈谈有太多富裕人士使用公共医护服务。

  若以病人住院总日数计算,公营医院提供约占92%的服务,私家医院提供的住院日数则只占8%,而入住公营医院者,更不乏高薪人士。目前,所有病人只要付出相等于成本百分之三的费用便可入住公营医院,接受高质素的医疗服务。政府给予市民的庞大资助,不论贫富,其实并不公平,亦不可以持久,还影响了私营医院的竞争力。

  数据显示,在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六年期间,公营医院的门诊及住院服务每年均递增5%;不过,在同一期间,私家医院的住院服务使用率却微跌了

0.07%,而门诊服务的使用率则只上升了2.1%。

  我们怎样解决医疗成本不断上升的问题?

  哈佛大学专家小组的建议,就像十级台风般为香港带来猛烈的冲击。相信大家都知道,专家小组提出了一个全民分担风险的概念,通过推行强制性医疗保险计划,让市民可以应付突如其来的大笔医疗开支。另一方面,专家小组亦建议市民设立个人「护老储蓄户口」,以备在退休或一旦罹患残疾时,可利用存款购买长期护理保险。

  在香港这个尊重个人意愿、讲求自由选择的社会,要推行全民分担风险的保险计划,可能会备受抨击。不过,政府必须为全体市民制订一个医疗方案,让每一位市民,不论贫富,无分伤健,都可以得到保障。假如大家认为报告书的建议是不能接受的,我们便要找出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案让政府与市民分担医护责任。

  有些人认为,他们不愿意即时供款,因为他们没有生病,也不想「津贴」那些患病的人。可是,这些人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他们总会有生病的一天,而这一天也许会比他们想像中来得更快。他们也会老去,也会需要医疗护理。生老病死,没有人会喜欢多想;但是要来的话,谁也逃不了。

  加税能否解决融资问题?

  有人建议采用加税的方法来解决医疗融资问题。我们当然可以继续透过税收支付医疗服务经费。但是我们必定清楚建议的影响。在我们这个简单的低税率税制下,全港只有四成的劳动人口需要缴交薪俸税,而其中需要按15%标准税率缴税的人,更少于百分之一。

  应付医疗成本激增的方法,是扩阔税基,加征税项,把更多市民纳入税网。这些都会加重纳税人的负担。这项建议跟强制性储蓄计划或联保制度,不是同样具争议性吗?撇开公平的原则,这个方案会削弱目前简单和低税率的制度,因而窒碍香港的经济发展。

  如果加税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可否增加收费?

  这个问题已经在一九九三年讨论过。我们当时已经否决了这个建议,因为这样做会加重病人和中产阶层的负担。

  增加收费只会对毫无抵御甚或缺乏谋生能力的病人做成冲击。即使单是要维持目前医护服务的质量,以及维持公共医疗开支在政府总开支的百分之十四这个水平,现时每天68元的收费,以今天的价格计算,在二零一六年将要增至每天1,400元。

  当费用增加到这个水平,相信连我们的中产阶层亦无法负担高昂的医疗费用。这就再次证明,未雨绸缪,以在职人士联合供款、全民分担风险的模式,为将来不时需要的医疗负担作出准备应该更为可取。

  我认为我们亦应检讨公营及私营医护机构担当的角色。

  私营医护机构长久以来为香港医疗服务的发展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我们希望这个模式可以持续下去,因为市民可以得到最大的选择。根据哈佛专家小组的建议,我们应可消除公营与私营医护机构之间不必要的障碍;与此同时,亦保留私营医护机构的特色。举例说,专科医生应可以在全民分担风险的保险制度下医理更多病人。可以肯定一点,就是我们需要一个健康和可行的私营医护界别一同分担社会的医疗责任。

  新订的强制性公积金计划即将在明年实施,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推行医疗制度改革呢?

  我想指出我们并不是要在明天、明年或后年就推行新的医疗制度,现在只是处于初步谘询阶段。正如哈佛大学专家小组在顾问研究报告中指出,要落实重大的架构改革,需时达十数年之久。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开始讨论这个问题。我们也要说明一点,就是在研究日后应采纳哪个改革方案时,必须考虑到现行的医疗融资制度在十至十五年后便无法再维持下去。

  我们不应把讨论扯到强制性公积金计划上。这个计划预计在明年年底前便会全面实施,比任何医疗融资改革都来得早,而强制性公积金计划是为另一个目的而设立。

  强制性公积金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清楚知道无论最终采纳的医疗融资方案是实行强制计划、加税、增加收费,还是日后提出的其他建议,都难免会出现收入再分配的情况--由有经济能力的人为没有经济能力的人负担医疗费用。因此,我们绝不会针对所谓的「中产阶层」。事实上,他们一直在分担有关费用,任何改革都不会改变这个情况。

医疗制度组织架构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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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目前为止,讨论大多集中在融资方面。但报告也有提出全面改革架构的建议,这些建议亦同样重要。

  我留意到一些医疗界人士太意于这份报告对他们的批评。虽然情况不难理解,但是我希望这种情绪不会分散大家对重要问题的关注。其实,报告也指出现行医疗架构过分重由医院提供治疗护理,以致制度有欠健全,也缺乏效率。此外,报告书并提出基层医疗护理与专科医生及医院服务衔接的重要性,以方便病人得到全面而适当的医疗服务。目前的医疗制度及服务方式已经不合时宜。

  正如报告指出,本港的医疗制度欠缺整体协调,各部分未能互相衔接,不但影响病人健康和医疗服务,增加不必要的开支,更不能有效地照顾人数日增的长期病患者的需要。因此,一体化医护制度的构思,肯定会受到欢迎。

  无论如何,大家肯定会详细辩论,长远来说,我们会否考虑把医院管理局重组,分为12至18个地区性医疗一体化系统,由每个系统内的医院与私家医生订立合约,共同提供整套预防、基层医疗、门诊、住院和康复护理服务?这样做是否可以解决问题,抑或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还有,我们可否多些应用家庭医学、社区医学和中医药?

  我们决意向前迈进,改革医疗制度,改善提供医疗服务的方式,也希望把医疗开支用在最有需要的人身上,用于更具效益的地方,例如:提供保健医疗服务以及以社区为本的基层医疗。此外,我们也需要控制医疗开支的增长。

  顾问研究报告为政府、市民,以及医学界带来深远的影响。政府对这些建议持有开放的态度。我们了解其中一些建议的争议性。因此,我们在征询公众的意见后,才草拟未来发展的方案。我们希望社会人士能够广泛讨论面前的建议。根据收集到的公众意见,我们希望在年底前发表一份绿皮书,再次进行公众谘询。绿皮书会详列政府对未来路向的意见。我衷心希望医疗界能协助引导市民探讨报告书提出的重要问题。这些都是一些不易处理课题,由此引发的问题更难以解答。但是,我们必须找出适当的答案。

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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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在总结之时提醒大家政府提供医疗服务的基本原则:

  「透过一个政府与市民分担责任的制度,政府确保每个市民均可获得质素合理而个人能够负担的医疗生服务。有能力负担医疗费用的市民需要作出承担。」

  政府绝对不会减低对医疗开支的承担。医疗制度的改革并不止于融资问题。这是一个适当的时机,朝建立健康社会的目标,全面改善服务质素。我们期望医学界的人士可以带领我们寻找良方妙药。这个可能是医学界步入千禧年的最大挑战,而在挑战中亦蕴藏机会,我有信心医学界会积极迎接挑战。

一九九九年四月三十日(星期五)

图片:政务司司长陈方安生今日(星期五)在香港医学专科学院的午餐会中,以「廿一世纪医疗界的挑战与契机」为题,发表专题演讲